3月28日，上海市闵行区莲花南路588弄未名园小区内，居委会、业委会召集各方业主代表，就如何修改小区的停车管理规则征集意见。会上，业主曾先生列举了他收集到的种种证据，对小区近40%的地面公共车位被当成“固定车位”出租存在“猫腻”进行了举证。曾先生是小区内的“非固定车位”业主代表，他希望此举能够促使小区改变停车管理方式，做到公平、公开。
仅两天后，曾先生停在小区25号楼旁的自家车被砸，前挡风玻璃和副驾驶窗户均被砸破，右侧两扇车门被砸瘪，用来砸车的大石头则扔在一旁，损失惨重。报警后警方询问他是否有仇人，他想来想去唯一的可能就是“得罪”了享有固定车位的业主们……
△图为曾先生被砸的车辆。
在未名园小区，随着停车矛盾愈演愈烈，取消固定车位的呼声也越来越高，两派业主积怨已久。而在上海，类似这样在小区建成早期将公共车位固定出租的案例不少，后期也都成为小区的矛盾隐患。有什么解决的好办法吗？
460多个地面车位，登记了600多辆车
4月2日上午，记者来到小区了解情况。业主钱女士带着记者在小区里绕了一圈：主干道边，清晰的粗白线划设出了一个个车位，并且编了号，看得出白线划设的时间不太长。由于是工作日，小区内停车不算紧张，时而能看到一些空位。钱女士提醒记者，这些车位别看是空的，但可不能随便停，因为很有可能就是固定车位，“停了保安会来叫你挪车。”
△未名园小区主干道边，清晰的粗白线划设出了一个个车位，并且进行了编号。
在未名园，停到固定车位的几率不低。钱女士提供了一组数据显示，小区地面草砖车位加上路边后划设的公共车位，共有460余个。其中，有近200个已固定租给了业主，比例近40%。而小区目前地面登记车辆为659辆，扣除近200个固定车位后，实际上是459辆车抢占260余个地面车位。
△由于地面道路停车位中有不少固定车位，钱女士称并不能随便停，因为很有可能就停在了固定车位上。
这近200个“固定”公共车位中，除了100余个草砖车位外，其余均是散落在路边的划线车位。但记者现场看到，路边的固定车位和非固定车位没有任何区别。业主张先生说，晚上回到小区，绕了几圈好不容易找到个路边的停车位，可刚把车停好回到家里，保安后脚就上来让挪车，说那是别人的固定车位。“有什么证据吗？保安一句‘那是别人的隐私’就搪塞了”。这样的争执几乎天天发生。
△图为业主提供的照片。照片中，停在外侧的白色车辆系因自己的固定车位被占后，索性挡在了外侧。
“不少固定车位都拿不出证据”，合理性、真实性饱受质疑。未名园2004年前后建成交房，曾先生2005年就搬入，属于小区的老业主，熟知来龙去脉。他告诉记者，开发商在售房时曾将地面草砖车位捆绑固定出租，作为买房的优惠条件。这批业主手上持有和首任锦江物业签订的《车位租赁协议》，“这是小区的历史遗留问题，大家是认可的。”但是，10多年来，这些业主中不少已搬离小区，可固定车位却都没有“释放”出来，而是通过涂改协议、以缴费证明代替甚至重签协议等种种方式，“继承”给了他人，将公共车位私有化。
△未名园小区开发商在售房时曾将地面草砖车位捆绑固定出租，这批业主手上持有和首任锦江物业签订的《车位租赁协议》。
不仅如此，这么多年来，固定车位数不减反增。“在继任的三原物业手上，据说几包烟就可以换张固定车位证，花点钱则可以签租赁协议，不少路边车位也被固定出租了”“2019年小区道路拓宽，新增了不少路边车位，这些车位中都有了固定车位，谁给办的？”“大家都交150元，凭什么有人可以享有固定车位？”业主们围着记者，七嘴八舌表达了对小区车位管理方式的不满。
△图为曾先生提供的“证据”之一，即有业主将房屋卖掉后，其名下的地面固定车位在业主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继承”给了他人。
“我们并不要求固定车位马上取消”
为了缓和停车矛盾，未名园小区的管理者也曾作了一些努力。
去年1月6日，小区现任保利物业以及小区业委会等张贴通知，提出开展业主“一产证一车位”的核实工作，并与业主重新签订车位安全管理承诺。但据业主反映，在实际操作中，物业提出地面固定车位的业主优先办理。此举被非固定车位车主们理解为是要将固定车位中存在问题的那部分“洗白”，随即遭致了大量的反对声。
△图为2020年1月时，物业、业委会等与固定车位业主们重新签订的“车位安全管理承诺”。
在更早之前，2019年7月，未名园小区曾召开业主大会，就新版《小区车辆管理规定》进行投票表决。该版规定中提出“根据‘一房产证一车位’的原则将地面车位全部设为固定车位”的停车方案，也就是说全小区推行地面车位固定化。据小区所在居委会负责人刘书记称，当时小区刚进行道路拓宽，新增了51个车位，经过核算当时的登记车辆中，如按照“一房产证一车位”剔除第二辆、第三辆车，车位不仅够、而且还能富余27个。但在表决中，大部分业主认为全固定对未来的购车业主不公平，将来仍然会面临固定车位车主和非固定车位车主之间的新矛盾。加之方案中停车费涨价等因素，故未能通过。
钱女士等小区业主们认为，业委会、物业等上述尝试均试图简单化操作，回避了小区停车中真正的矛盾，并不能解决问题。来来回回中，小区矛盾越积越深，几乎一触即发。
去年年底，新一届业委会成立，修改小区车辆管理规定一事再次被提上议事日程。这就出现了本文开头的一幕：曾先生在小区组织的意见征集会上列举了多项证据，证明固定车位管理中存在“猫腻”，要求小区对固定车位的资格进行核查排摸……他说：“我们并不是要求马上取消小区固定车位，但房屋买卖后固定车位应该释放为临停车位，这个要求很合理吧？”
居委会承诺排摸固定车位，并公示结果
今年，申城将“停车难综合治理”列入了民心工程，不少小区都开始“挂图作战”，通过内部挖潜、调整停车管理方案等种种手段，解决小区停车矛盾。而类似于未名园这样存在着地面固定车位“历史包袱”的小区，又该如何化解矛盾？
4月2日，记者就此问题采访了小区物业、居委会。居委会刘书记告诉记者，此次修改的车辆管理规定已有了初步方案，其中针对业主们反响强烈的问题都作了回应：比如固定车位如何处理？方案中将明确“只减少不新增”，房屋买卖后固定车位将自动转为临停车位；又比如第二辆、第三辆车如何收费？方案中将通过价格杠杆对第二、三辆车进行总量控制，如第二辆车将收取每月600元停车费，第三辆车将收取每月900元停车费，同时新增的第二、三辆车不予登记。此外，方案中还会设置“亲情车”等停车收费方案，精细化停车细则。
△未名园小区。
同时，针对小区目前存在不合理的固定车位这一矛盾的核心问题，居委会刘书记也承诺，会要求固定车位的车主们提供协议等相关依据，进行排摸核实，“比如拿出来的协议签订日期，比房子购买的日期还早，那就明显不正常，这样的要剔除”“排摸好会公示结果，业主们也可以随时提出意见”。
对此，钱女士等业主们表示，希望小区在排摸核实中做到公开透明。业主们建议，应该成立由固定车位业主、非固定车位业主、无车业主们组成的审核组，商议明确的审核标准后，在居委会、街道房办的监督下对固定车位的资质予以审核，彻底摸清固定车位的情况，再按照新方案做到“只减少不新增”，才能将这个矛盾一劳永逸地解决。
未名园小区的停车矛盾如何解决？解放日报·上观新闻将予以追踪。
栏目主编：毛锦伟
本文作者：毛锦伟
文字编辑：毛锦伟